【芥敦】太宰先生让在下问人虎交不交往
☆芥敦暗恋双箭头，论如何一本正经地写沙雕文
风，冷风，好冷的风。
好冷的风吹着芥川龙之介的黑色风衣，猎猎作响。
芥川龙之介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现在的心情，他只知道，现在它一团糟。
他喜欢人虎。
这件事情好像很多人都知道，也好像没有人知道。他从不对人虎做什么超出“宿敌”范围的事情，也从来不对别人讲什么心里事，却还是抵不住一天中原前辈拍拍他的肩膀，问他是不是对人虎有意思。
芥川那个时候才明白“喜欢”为何物，才明白对人虎的感情原来叫“喜欢”。
但是，知道了又能如何。
他没喜欢过人，也没谈过恋爱。
只能，把这份感情默默藏在心里了吧。
——这些都是一个月前芥川的想法。
芥川龙之介现在更加烦躁。
因为刚刚太宰先生找来，颇为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嘴里还叹息着：“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芥川身子一瞬间的僵硬，但随后恢复正常。太宰先生莫非知道了他对人虎的感情？不，像太宰先生这样的人，应该早就猜到了吧。
太宰治见面前的小子还没有些表示，第一次感到有些无力。
这个小子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盯着他家特等白菜敦君不放，每天出个任务表面上想把白菜……不，敦君捅坏，却还是每次不由自主地把罗生门力道放轻一点。啊啊，现在每次让敦君出丑就会用罗生门悄悄拉住他飘起的腰带，然后等敦君一屁股跌倒地上后高冷地继续走。等等，说起腰带，他好像还记得三天前敦君想起了孤儿院的院长，有些伤感。这小子悄悄伸出手，想给白菜一个拥抱。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放下手，反而用罗生门又拉住了腰带向前扯，还假装高冷的说了句：“蠢货，向前走。”
还没完呢。
太宰治又想起他家白菜敦君明明喜欢芥川这个小子，却每次都用自己的虎爪去揍芥川的脸，啊，关键是每次都在即将碰到芥川时放慢10086倍不止的速度，比「组合」那个戴眼镜的姑娘还厉害，等芥川轻轻一避躲过去后才假装懊恼实则松了口气地又回过去一拳。每次芥川咳嗽时，都死死拽着放在身后的那条亲手织的手帕，却每次宁愿把它扯碎都不递给芥川，反而很别扭地问：“芥川，你没事吧？”
——不行了，忍不了。
太宰治觉得再这样看下去自己就要被两个互相喜欢的人气得吐血，然后蛞蝓就会建议《完全自杀手册》里再添一条自杀方式——被自己养的两颗白菜活活气死。
不行，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于是，他开口对芥川说：
“问问敦君交不交往，如何？”
太宰先生，让在下问，人虎交不交往？
意思就是，太宰先生想和人虎交往吗。
芥川龙之介此时犹如被一道晴天霹雳五雷轰顶从而痛心疾首已经不能像以前一样身残志坚了。
他对感情真是迟钝的可以。
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连太宰先生的都没有察觉。
太宰先生原来也喜欢人虎吗。
啊啊，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他们两个整日见面，人虎又不辞辛劳地救了他那么多次，不暗生情愫也不应该吧？
如果把这件事情告诉人虎的话，人虎绝对会答应的吧……毕竟总比答应一个整天只会捅穿自己的人好。
芥川龙之介暗暗攥紧了拳头。
可恶，为什么偏偏是太宰先生。
为什么偏偏要让他来问。
——如果是中原前辈的话明明还可以用身高碾压的。
太宰治看见芥川一脸纠结的样子，又道：“这也是深思熟虑之后的事。我知道你明白的，暗恋的滋味很难受，不是吗？”
芥川瞪大了眼睛。
太宰先生知道他喜欢人虎，却还要让他去问。这是，在对他宣战？
“我知道你现在可能有些难为情但是，如果再这样下去……”太宰治本来想说“再这样下去我会死的”，可是转念一想，还是说：“再这样下去，事情永远不能圆满。”
不能圆满……吗。
——他想让人虎幸福。
芥川叹了口气，还是没忍心拒绝：“在下明白了。”
中岛敦觉得芥川龙之介今天有些奇怪。
虽然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但是总感觉……眼神里带着一份决绝？而且又罕见的没讽刺他，没找他干架。
吓得他赶紧又把任务好好回忆了一遍，其实也就是护送一份资料而已啊，又不会出人命。
该不会是……嫌护送资料这份工作太简单了？嗯，这么想也并非没有道理，近来森先生那里决定让芥川少杀点人，说是什么“为了港黑与武侦的和谐未来”？反正这理由他没弄明白。
中岛敦想语重心长地劝慰芥川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但是想到他们那个水火不容的关系，还是把这些“敦式鸡汤”咽回了肚子里。
芥川脑子里正飞速反复回放着太宰治说的那句话。
“问问敦君交不交往，如何？”
这是他第一次手足无措。
明明答应了太宰先生的，可是，最后还是不敢说出来啊。
他心里很清楚，太宰治，只要他叫“太宰治”，自己就不会超过他。与昨天太宰治说的一样，只有这样，才叫“圆满”。
不知是不是因为掠耳的海风，芥川感觉呼吸有些难。
终于，他抬头看向中岛敦，微微启唇。
“人虎……”
“嗯？”不知是不是刚刚在想事情，中岛敦下意识地抬起头，习惯性对面前那个呼唤自己名字的人扬起笑容。仿佛初春的微风真的带来了横滨海岸的海色，不经意划过芥川垂下的两束黑白相间的发，然后又转瞬消逝与身旁盛放的野花中。
芥川龙之介霎时脑内空白一片，生硬地别过头：“没，没什么。”
太宰先生。
原谅在下说不出来。
特别是面对着人虎，更说不出来。
他想让中岛敦幸福，可是，他也相信自己可以给中岛敦幸福，他们两个之间，也可以有着“圆满”的事件。
——在下，改变主意了。
当太宰治又一次找到芥川时，芥川眼神暗了暗，还是决定说：
“那件事，在下讲了。”
太宰治露出欣慰的表情，心里好像真的松了口气：“那太好了，敦君的答复呢？”
芥川龙之介生平第一次对太宰治撒了谎：“人虎说，这件事情太突然了，他也没有想到。”
太宰治凝神细听，而后赞同地点点头。的确，一个整天和自己约架的人突然表白，这也蛮难接受的。
他说：“啊，敦君是害羞了。但不管怎么说，他最后也答应了吧。”
芥川装出一副哀恸不甘的神色，还象征性地握了握拳：“太宰先生，人虎他……他拒绝了。”
“嗯，我明白，拒绝也是正常……等等，拒绝了？！”
“人虎说着‘果然还是不行吧’然后就拒绝了。”
太宰治感觉人生第一次受到了判断力的质疑。但分析来分析去中岛敦也不会拒绝自己喜欢的人吧？
——好像，答案只有一个了。
太宰治目光有些发直：“那个……芥川是不是没有说……”
芥川见太宰还缠着不放，连忙否认：“不，在下说了。”
“不不，我是说你到底说……”
“在下真的说了，”芥川很认真，一字一顿地回答，“和人虎说太宰先生问你交不交往。”
太宰治猜对了。
但是太宰治一点也不高兴。
反而有些魂归西天的既视感。
他掩面抬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芥川啊，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让你问敦君？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敦君……”
“「独步吟客」胶带！”
说话间，国木田已经怒气冲冲地走过来，啪啪两下就把太宰治巴拉巴拉的嘴封住，拖着他就往侦探社走。
“混蛋太宰，快点回去工作！不要堂而皇之地翘班！”
“呜呜呜！”国木田君你倒是让我把最关键的地方说完啊啊！
国木田只当太宰治正负隅顽抗，更是加快了脚步。
太宰治放弃挣扎。
——完了，闹大发了。
芥川龙之介暗自握了握拳。果然太宰先生知道了他喜欢人虎这件事情，而且就是因为这个才特意让他和人虎说的。
他不是在怀疑太宰先生是否能给人虎幸福，他只是自私地希望自己幸福而已。而为了这份幸福，他不惜一切。
中岛敦感觉最近芥川龙之介不是吃错药了就是坏了脑壳了。
一见面不是打打杀杀而是学会僵硬着道一声“好久不见”，执行任务时不会动不动扭头就走而是微微驻下脚步等着自己，以及每次见到太宰先生都用一种说不出来的目光盯着他，但和以前迫切需要他认同自己的样子不同。
综上所述，芥川龙之介可能受刺激了。
中岛敦不知怎么地就有股酥酥麻麻的感情绕上他心间，每次都是这种感觉，让他对芥川有了一种明明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但见到他时却局促到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的心事。
既然现在芥川受了刺激，中岛敦不禁觉得自己身为搭档——虽然是他们双方都不怎么承认的搭档——有义务帮他稳一稳心神。
于是中岛敦在侦探社“腾”地一下站起，殷勤备至地帮江户川乱步侍候了三天，这才换来乱步一句话：“啊，敦你去问问太宰，看看他对芥川说了什么就好了。”
中岛敦马不停蹄地动身去找太宰治，但离开之前还是乖乖去国木田那里光明正大地说他要翘班。气得国木田满脸倦色，大手轻飘飘一挥，准了。心里不断安慰自己至少敦还明白打声招呼，还没有完全被太宰同化。
中岛敦边走边想：乱步先生让自己去问问太宰先生。说明芥川的不在状态——不，是癫狂状态——就是因为太宰先生才引起的。据他日复一日的观察，芥川的不同只体现在自己和太宰先生身上。
那又是什么样的事情，除了芥川和太宰先生之外，又何自己有关呢？
心中隐隐有个猜想，还来不及细细琢磨，又被中岛敦生生压回心里了。
中岛敦在人声鼎沸的街道寻找太宰治，还走过了太宰治最中意的几条河，并且在他与太宰先生初遇的那条河岸碰见了抱膝静静坐着的芥川。
芥川看到他，冲他点了点头。中岛敦已经习惯了不带刺的芥川，他小跑到芥川身边，俯下身问道：“芥川，你在这干什么？”
芥川深深看了中岛敦一眼，云淡风轻地回答：“没在干什么。”随后见白发少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他的不追问有些小小懊恼，自己问道：“倒是你，人虎，来找太宰先生的吗。”
用的不是问句，中岛敦觉得那语气里透出来的吃醋是自己忧思成疾的幻觉。
他点头，见那个黑色风衣的少年也跟着起身，有些强硬地说“我也去找”，终于有些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果然，太宰先生找到芥川表白，然后芥川同意了。因为自己与太宰先生交好，所以他不得不对自己的态度做出转变。
在为自己有一个成为大侦探的潜质骄傲的同时，中岛敦心间好似探进一只大手，不断地把充斥着胸膛的东西扔出去，让他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
中岛敦不是傻子。他这才反应过来，他喜欢芥川。
——这才叫无疾而终吧。他想。
芥川没听到中岛敦的脚步声，反而更烦躁了。他斜睨着他：“人虎，还去不去找太宰先生了？”中岛敦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加快脚步跟上芥川。
芥川龙之介把手放在风衣里，慢慢握成了拳。
——芥川，刚刚是你自己没有说的。没有说刚刚明明是在想“如果那一天是你救了人虎，这样太宰先生就不会喜欢上人虎了”，是你的优柔寡断。好了，现在人虎马上就要去找太宰先生了，难道你要看着他们在你面前终成眷属吗？
芥川和中岛敦不约而同地望了对方一眼，在目光交汇时却匆匆移开，错过了对方暗藏的一往深情。
太宰治就是被这样绝望又痛苦又炽热的两道目光盯着的。他在侦探社楼下的咖啡厅喝了口咖啡，心道活了二十几年的他，第一次感觉头皮有些发麻。
中岛敦首先开口：“太，太宰先生，乱步先生让我问问你……你和芥川说了什么话。”
太宰治扶额，懊丧地垂首——完了，乱步是何许人也？看热闹不嫌事大，他首当其冲。
他指了指芥川，想说“你问问芥川就行了”，结果芥川出声打断他：“太宰先生，那件事，人虎还不知道。”
中岛敦闻言，想着其实他早就已经猜到芥川和太宰先生在一起了，心中更是苦涩。
太宰治说：“我知道敦君不知道，但是芥川啊，你知不知道我其实早就知道……”
芥川再次打断他，语气更是冷冽：“我知道您知道。”
知道今天必须把那句话说出来，芥川他转过身，目光如炬，紧盯着中岛敦紫色鎏金的双眼：“人虎，那在下告诉你那日太宰先生说了什么。”
太宰治想跳起来堵住芥川嘴巴，但为时已晚，再加上罗生门出其不意地一绊，连人间失格还没有反应过来，太宰治就来了个跪伏在地。
“太宰先生让在下问你交不交往。”他一口气把这句话说完，怕一字一顿的方式会凌迟他本已破碎不堪的心。
中岛敦本来已经想好祝福他们的说辞，没想到太宰先生竟然是在鼓励他和芥川。心中又被幸福填满，心跳跃动的“咚咚”声徘徊于耳畔。
他这样想着，不由自主地笑了。
——芥川也是个白痴呢。
他主动伸出手，把芥川藏在风衣里的手拽出来，握在手心里。脸颊闪过一丝绯红，嗫嚅道：“我，我当然愿意啊。”
太宰治万念俱灰的心重燃起来，此刻竟然差点泪流满面，哽咽着感叹：“敦君……你终于明白了啊。”
中岛敦把头转向太宰治，感激地点了点头：“嗯。从前不明白太宰先生，现在明白了。”
芥川在一旁蓦然出声：“等等。人虎，你明白了什么？”
中岛敦一怔，盯着芥川看了半晌，才喃喃反问：“芥川，你不明白？”
芥川点点头，又摇摇头：“在下一开始明白了，但现在不明白。”
他猜到了人虎听完后可能会害羞地说“我愿意”，却怎么也想不到被答应的人会是自己。
太宰治站起来拍了拍芥川的肩膀：“不，芥川，你其实是明白错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恭喜你，芥川。终于把敦君搞定了哦！”
——搞定？
——他追到人虎了？
芥川龙之介低头瞧见忐忑等待自己回复的中岛敦。盯着少年微微凌乱的白发，这才明白过来。
“在下果然是迟钝得可以啊。”
他这样自嘲着，亦是轻轻回握住了中岛敦的手。
Fin.
